之江问道 · 浙佛公开课（三）《弥勒信仰的哲学意涵》

2023年4月20日和21日的晚上，我院兼职研究生导师、西北大学佛教研究所所长李利安教授应邀在我院作题为《弥勒信仰的哲学意涵》的学术讲座。院长怡藏大和尚及全体师生参加了本次讲座。

李利安教授讲授《弥勒信仰的哲学意涵》

李利安教授在讲座开始时说，弥勒信仰虽然不是一种哲学的思辨体系，但这种信仰背后所指向的有关世界、有关生命、有关幸福、有关人类认识等很多问题，本质上都是哲学所要探讨的主要话题。通过超理性的信仰表达人类对相关问题的认识，既为哲学家提供了丰富的素材，也为哲学家的探索提供了灵感，甚至思维的方向或前进的动力。所以，现代人对弥勒信仰的认识，既可以借助传统的宗教学进路，也可以借助哲学的方式，分析信仰背后的哲学意涵。在西方，一部充满神话的《圣经》激发出博大精深的神学体系，并为基督教哲学奠定了基础。在东方，像弥勒信仰这种佛教信仰也可以在信仰哲学的视角展开深入的分析。

李教授从四个方面对弥勒信仰的哲学意涵进行分析。第一，兜率信仰引发的思考：如关于这个世界的结构，弥勒信仰提供了超越平面世界的一个立体的世界结构，将世界从理性领域拓展到超理性的领域，在可见的世界与不可见的世界的多重交织中，回应了宗教家对人类所处现实世界的观察以及由这种观察所引发的痛苦，如在对接现实世界过程中展开的云端世界与地下世界的两极拓展，苦难世界与快乐世界的价值分野，以及与现实生活呼应的苦难与快乐的终极想象，这些都体现了兜率信仰的世界观指向。与此同时，兜率信仰建立在灵性生命存在的基础上，意味着对人类生命的理解超越了理性的范畴，而实现上生的生命在时间方面的存在，与理性世界截然不同，其夸张的长久性展现了人类试图破解生命短暂性的一种神圣路径。而生命在兜率天宫的存在也完全摆脱了物质生活的轨迹，转型为以听法为主的精神生活样态，为人类展现了一种全新的生命价值和生活秩序。至于兜率信仰将天上生命的终极归宿又拉回人间，也体现了人类自古以来关于生命逝去的诸多想象，尤其是生命的离去与回归的美好理想。

第二，下生信仰所引发的思考。李利安教授认为，弥勒下生信仰可以说是种关于未来的信仰，是佛教历史上最早出现的体系完整、内容细密、目标精准的未来构想，他还从未来的时间预想、未来的空间预想、未来的生命构想、未来的生活构想、未来的世界构想等方面对这种信仰所蕴含的相关思想进行了说明，其中有关空间的辽阔一统以及圣王、法王的分工治世格局，体现了这种信仰对人类未来社会的治理模式的期待。李教授同时指出，这种信仰背后所蕴含的并不是遥远的未来，而是直面现实的关切，因为有关未来世界的想象本质上是对当下世界的拓展，并与哪些在这个世界之外建立生命归宿的世界构想如西方净土思想相比，这种信仰将探索的方向指向这个世界本身，体现了对人类所在世界的不愿舍弃。同时，这种信仰也将个体生命的未来与这个世界结合在一起，使每一个生命均可参与到整个世界的未来之中。另外，下生信仰也体现了对存在终极救度者的坚信，其背后所蕴含的设想则是对人类弱性的认识以及突破弱性获得神圣依怙的想象。

第三，决疑信仰背后有关人类思维的观察与期待。佛教认为弥勒是未来佛，在释迦牟尼圆寂之后的时代，将来人间成佛的弥勒便成为最高的理论权威和人间所有理论纷争的终极裁判者，于是在佛教历史上，出现了很多请教弥勒菩萨决疑的信仰个案。李利安教授认为，这种信仰的背景其实是观察到了智愚同构的人类思维现状，发现了思维冲动与思维对象的无限性和思维能力的有限性之间的关系，触及到理性认识的困惑与界限问题以及知识的相对性与绝对性问题，因为这种信仰本质上试图在永恒的相对中期待绝对，在多元纷争中相信终极的认同，相信智慧的最高掌握和真理的唯一特性，借助终极裁判权的导引，实现人类思维的升华和绝对智慧的掌握。这种决疑信仰在历史诞生了瑜伽行派学说，因为正是在无著请求弥勒的决疑过程中，传出了这一博大精深的思想，堪与西方基督教经院哲学相媲美的佛教哲学体系。

第四，应化信仰所引发的思考。李利安教授首先分析了应化信仰出现的历史背景，而这种背景本质上是弥勒信仰所指向的人类问题解释或解决路径遇到了挑战，如上生兜率信仰受到往生西方信仰的挤压，当来下生信仰遭遇异端化了的当今下生信仰的冲击，法相唯识学说在生活化开展方面不敌明心见性学说等。于是，弥勒从兜率天宫应化人间，以布袋弥勒的形象展开全新形态的教化，如果从哲学的角度进行观察，这种信仰涉及思维方式（“六根清净”）、行为方式（“大肚能容”）、生命品质（“笑口常开”）、终极超越（“见性成佛”）等方面的问题。

李利安教授在讲座中说，科学家解决不了的问题，哲学家会进行探索；哲学家放弃解释的领域，宗教家会纳入自己的解释系统。宗教家的解释，超越了逻辑，超越了理性，却为哲学与科学提供了灵感，所以，从哲学角度审视信仰，有利于理解宗教同哲学的相通性，并更加深刻地理解宗教信仰的内涵与本质。在21日晚的讲座中，李利安教授还回答了部分听众的问题，其中涉及弥勒信仰的实践落实问题、兜率净土与西方净土的对比问题、弥勒信仰的形式问题、人工智能对生命观的挑战问题、科技发展与人类未来的问题等。